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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缅北电诈的男模特,被送上了割肾手术台

2025-01-14 华人关注

1月5日,演员王星在泰缅边境失联。事情发生后,演员徐太久表示自己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演员范虎表示自己也有类似经历……缅北电诈再次出现浮现在大家视野中。

2020年7月,中国男模张俊尧误入缅北电诈魔窟,为了逃跑,他被枪托砸,被关进小黑屋和水牢,被脱光衣服暴晒,甚至被送上手术台准备割肾……

种种非人的折磨,依然没能拦住他逃跑的心。以下故事来自他的自述——

我曾是杭州T台上有名的男模,在2019年秋的一场酒会结束后,我因醉驾入狱。

刑满释放后,我无法再从事模特行业,女友也提出分手。为了挽回她的心,我急于通过挣大钱来证明自己。

高中同学陆艺得知我的情况,说可以帮我偷渡到缅北,那儿有一家电信公司在招电话客服,月薪3万起,干得好能到10万。工作轻松,就是回答一下客户的各种问题。

我还想问更多细节,陆艺打断我:“哎,凭我俩的关系,我还能坑你不成?你准备一下行李,再把个人信息发我,人家老板给你买机票。”

走投无路的我,欣然同意。

2020年7月初的一天,我从杭州飞到昆明,再飞到澜沧县,到时从澜沧越境。下午3点半左右,我取回行李,刚走出机场出口,便接到一个福建口音的陌生电话。在电话指挥下,我在机场出口三百米处的一个小店门前,见到了前来会合的两男两女4个年轻人。

他们来自湖南怀化,带队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名叫曾福远。和曾福远一起来的,还有他的老婆和妹妹。

这时,几辆摩托车在我们面前停下。头车男子打了个电话,听到我的手机响了,男子操着浓浓的当地口音朝我说:“上车!后面的,跟着我。”

深陷缅北电诈的男模特,被送上了割肾手术台

示意图

摩托车队在布满荆棘的山道上颠簸了近5个小时后,来到一个密林山脚下的小镇。休息了一会,凌晨3点左右,我们在另一名中年男子的带领下,凭借朦胧天光,徒步穿越密林,下到山脚,避开边防哨卡,顺着一条小溪行走了几里地之后,趟过小溪,偷越了国境。

深陷缅北电诈的男模特,被送上了割肾手术台

缅北边境;

深陷缅北电诈的男模特,被送上了割肾手术台

过境后住的小旅社

进入缅甸地界,再次爬山,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达缅北的小镇。住进旅馆后,我拨通了陆艺的电话,告诉他一路非常顺利,感激他给我指明了一条挣钱的路。

美美地睡完一觉,一辆面包车开到旅馆,接上了我们。随车而来的一名壮年男子,声称是缅北佤邦一家电信网络公司的主管。

正当我们憧憬未来时,车一启动,男子就露出了凶相,持枪让我们交出携带的手机。

我感到不对,去推车门,车门被反锁。男子的枪对准了我的头部,他阴险一笑:“到了这里就得按我们的规矩办,只要你听话,卖力工作,凭你这副身材和英俊的模样,在缅北挣个盆满钵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钱不会同你有仇,千万别想着逃!听到没?那是要死人的!”

男子说完,手枪在我的脸上划了划,又顶上了我的额头。我佯装镇定,看了一眼和我一起来的另外4位,他们显然已经被吓傻了眼。

保命要紧,我朝男子点了点头,顺从地交出了手机,心里不免犯疑,什么样的公司需要人交出手机?这公司该不会有问题吧?

公司设在佤邦地区的一个偏僻小镇里,面包车从小镇中央穿行而过时,我从车窗里看到行人大部分来自国内,笼罩在心里的恐怖有了缓解。

也许收手机真是这里的规矩,要不然这些来自国内的人不会如此自由地出入小镇。一番自我安慰后,我再次萌生了奋力挣钱的决心。

不多时,面包车停在一栋简易的木楼前,公司一帮持枪的汉子把我们团团围住,进行训话,说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不要想着逃跑,要认认真真为公司服务。

心存侥幸的我对曾福远说:“只要能挣大钱,严点苛刻点也无所谓!”

很快,与所有来到这个公司的人一样,我们全部被集中在一个简陋的大堂里,四周布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装汉子。

按照公司的要求,要对我们进行严格的培训。培训的内容,是按照公司制作的统一剧本进行话术练习。

我接到剧本一看,担忧瞬间被坐实——完了,进了魔窟,这剧本根本就是电信网络诈骗中的杀猪盘话术。

我气愤地站起,冲正在讲解话术的公司高管质问:“招聘的时候你们说是电话客服服务,为什么变成了电信诈骗?你们骗人,我要回去!”

话还没说完,两名武装男子走近我,举起枪托朝我的头上狠狠砸来。我疼得当场倒地,双手捂头,血从我的手指间汩汩流出。

持枪男子仍不停手,用脚猛踢我的腹部、背部,直打到我喘着粗气,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传授话术的“公司”高管,指着我说:“大家看,这就是不服从管理的下场!”

打完后,我被拖到边上,继续要求我熟读剧本。我不想吃眼前亏,暂时没再反抗,开始思考怎么解决这个困境。

当天下午,高管来到大堂,对我进行“剧本”话术考试。

如果我就是不配合,就是一身反骨,他们会怎么做?大不了打个半死把我丢出去,这样我就能想办法回国了。打定主意,我拒绝回答“考官”的任何问题。

三个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后,我被单独关押到一间黑屋子里,黑屋子四周有持枪武装者看守。

屋子阴暗潮湿,霉味呛得我不停咳嗽。一根自来水龙头,用来喝水。没有床,困了睡地上。屋角有个便盆,散发着熏人的臭气。硕大的蚊子满屋乱飞,打都打不赢。

进去没一会儿,我的身子就像庄稼地里的玉米棒子,到处被蚊子叮起了红疱,奇痒无比。

每天,他们只送一顿饭,菜像猪食,只有几片青叶子加一勺浑浊的汤。

起初,我强硬地坚持着不吃不喝,想通过绝食来抗争。可到了第四天,我全身滚烫,发起了高烧,蚊子叮的红疱发炎化脓,并伴有一股刺鼻的腥味。

更可怕的是,我的身子就像绑了千斤石头那样沉重,每动一下,都要拼尽全身力气。浑身的每一根骨头也在钻心地疼。

我的神志也开始迷糊起来,时不时昏睡过去,醒来后又不受控制地说糊话。模糊意识里,我觉得我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我的老父亲还在家里等着我。

我便用微弱的、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向门外喊。我一边喊,一边艰难地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向门边爬行。

爬一下,喘几口粗气,再继续。仅仅十几步远的距离,我却用了十多分钟,直到拼尽全身仅存的一点力气后,手才抓住门边的把手。我向门外的看守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抓着门把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输液,门口还有两名持枪男子把守。

第二天,陆艺带着一名中年男人进了病房。

陆艺一见到我,就开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抗公司?不要命了吗?既然是冲着钱来的,何必为难自己?再说了,这又不是在国内,就是电信网络诈骗那又怎样?把钱挣足了,回去不同样是风光体面吗?你不说,谁知道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听话,别再做傻事了。”

与陆艺同来的中年男人,见我不语,朝我说:“是啊,你这又是何苦呢,进了这个窝不想干也可以,让你爸妈拿钱来赎人啊,赎金不多,12万。还有,你也不要想着死什么的,我们不会随便让你死的!”

陆艺还告诉我,他刚回到公司,就听到公司的几个主要领导说,要把我转卖到离这儿不远的另一家公司,价格都谈好了。就等我恢复几天后,那边来接人,是他好说歹说地求情,公司才答应把我留下来的。

那家公司比这家还要狠,如是被卖到那边,照我这种态度,谁也救不了我,轻者被割去肾脏再次转卖,重者就不知结果是怎样了,杀人抛尸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气极了,朝陆艺瞪眼怒吼:“你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为什么还要骗我们偷渡过来?”

陆艺淡淡一笑:“这里能挣钱啊,你不是很缺钱吗?”我无语,转身侧向另一边。

后来,他又做了几次“工作”后,我爽快地答应了陆艺,愿意留下来干。他欣慰地拍拍我的肩:“等你养好伤,我在领导面前求个情,给你安排一个眼下最时尚的工种。凭你这长相,绝对能挣到大钱。”

我感激地朝陆艺点了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既然反抗只会死路一条,不如先留下来,后面再找机会逃跑。

两天后,我又回到了那间用于培训话术的营地。曾福远见我“归队”,十分惊讶,他悄悄告诉我,就在前天,这里一名刚来的青年,因不愿从事这份工作,又没发现他有别的价值,公司的爪牙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用电棍将其活活电死。全屋子的人,都惶恐不安了半天。

曾福远还劝我,就是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硬来,顺从他们后,才有逃回国内的希望。再说,就算能逃也得有钱,不妨先挣钱后想办法。

这话正对我的胃口,我俩约定到时一起结伴逃跑。

陆艺是这家集团公司设在这个镇分公司里的一名小头目,他负责管理自己从国内“招”来的六十多名“员工”。他给我申请了一份专门以同性恋为对象的“业务”,我接到的“剧本”与曾福远他们的不同。

但我们都被集中在一个屋子里“培训”,门外、屋内以及屋子的四周全都布满了持枪岗哨。屋内的几名看守除了身背长枪外,还多了一根电棍,专门用来惩罚那些不服从的人。

此外,他们还配有一根粗长的黑色皮带,功能与电棍差不多。我因有了上次教训,没再惹事。

“培训”结束后,我与曾福远兄妹被分配在一个组,他俩是我的副手,协助配合我的工作。

我们被安排在封闭的办公间、一个拥有一定科技含量的全场景AI室,曾福远负责诈骗对象的信息收集,他妹妹负责对收集来的信息进行筛选,寻找特定对象,然后交由我利用微信、QQ以及能够利用的一切社交软件和平台实施引诱。

只要对方上钩,我就利用剧本话术和AI技术,凭借多年在T形台上积累的经验,假扮同性恋中的女性,勾引对方。直到对方上当、榨干他们所有的积蓄,才拉黑删除。

“工作”的头一个月,我们仨的“成绩”并不理想。负责管理我们的看守,将我押至屋外的一个坪子里,剥光我的上身,光着膀子捆在木桩上曝晒了一个上午,直到我昏迷才放下。

曾福远被看守痛打了一顿,他妹妹因为只负责信息筛选,才暂时免除了皮肉之苦。

我是三人组中的主力,为了我们能活下来,我只得全力出击。2020年9月,我昧着良心,凭着身体、长相的优势,终于有了不错的业绩,收入比之前翻了倍。

看守见我一心扑在工作里,对我的看管也有所放松,不再像以前脚跟脚,手跟手了。

我的跑路计划,由此正式提上日程。

一天中午,趁着吃中饭的机会,我悄悄对曾福远说:“你目标小,可以去搞一辆车。”

曾福远疑惑地问我,要车有啥用,整天被圈在“公司”里不能自由出入,就连去小镇街上闲逛也有看守跟着。当他得知我要车的真实目的后,给我泼了勺冷水:“就因为他们对你放松了戒备?还是别做这个指望了,逃不出去的!”

“就是死,我也要逃出这个鬼地方!”我的主意已定,瞥了眼曾福远。

大概是我的坚定感染了曾福远,他说他有办法搞到车,但他有个要求,必须要带上他的妹妹和老婆一起逃。“这还用你说吗?当然一起了!”我一口答应,叮嘱他尽快搞到车。

一周时间过去,曾福远终于有了一次随同公司另几名员工到小镇采购日用品的机会,他可以趁机去镇上车行租一辆车,并交押金,约定用车时间。我是赚钱的主力,这样的机会轮不到我。

很快,曾福远采购回来后,向我打了一个“搞定”的手式,我笑着朝曾福远点点头。

当天晚上,通铺上的所有人都睡得沉实后,我推了推曾福远,贴近他的耳边,告诉他我的行动计划。

第二天晚上,等到办公室的人陆续散尽,我按捺着即将要跳出胸腔的心,问曾福远:“你妹妹和老婆准备好了吗?”

曾福远点点头。

“好,凌晨一点,按照计划,准时出发!”

天黑,伸手看不到五指。

我带着曾福远几人,从我们前段时间观察了很久,确定无人看守的那条巷子里,绕到背后的围墙处。翻过围墙,我们直奔小镇的出租车行。

当我们几人钻进小车时,几束强光突然大开——

我的眼睛和脑子,同时炸了。

事后才知,曾福远在车行租车的事,被一个在车行里闲逛的公司员工听到,报告给了同来的看守,他们早就在那里设好了埋伏。

我们被抓了回去,几个看守狠狠地痛打了我们一顿。

集团对待逃跑员工的处罚从不手软,特别是作为主谋的我。曾福远夫妻和他妹妹可以继续“工作”,遍体鳞伤的我则被扔进了地下水牢里,等待公司的最终裁定。

由于我身体各方面条件很好,公司决定将我的一只肾割下出售,然后同参与这次逃跑的几人一起转手卖给隔壁的另一家电诈公司。

两天后,手术室内正在忙碌地为我的割肾手术做准备时,陆艺得到了这个消息,赶到集团的老总办公室,向老总求情,用他的薪资担保,保全了我的身体。

老总看在陆艺能不断地为集团从国内招人的贡献上,答应了他的请求,但集团必须将我们四人转手卖给别的公司。

六天后,我从水牢里被放出来时,身体极度虚脱,皮肤腊黄,身体浮肿。我们四人被另一家公司用封闭的卡车接走,在那里再次开启我们的磨难人生。

新进的这家公司虽没有陆艺介绍的那家公司大,但从事的“业务”一模一样。在进入这家公司的第二天,我们就被迫接手工作。

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我同曾福远约定,继续努力“工作”,再找机会逃跑。

两个月后,我从这家公司第一次拿到了万元绩效提成,看守对我的管理有了放松。

尽管我曾经有过出逃的经历,但这家公司是不知底细的。上家公司为卖个好价,他们不会将我出逃的事告诉下家。我汲取上次失败的教训,势必要把逃离计划做得更为周全。

就这样,我不动声色地在这家公司里混了三个月。表面上,我与管理层认真理论自己的每月红利,暗地里则一直观察出逃路线,时常还收集一些从这里逃出去的人员信息,以及成功的概率。

为了麻痹看守,我经常带着一帮人深夜到小镇的夜市上去吃宵夜。

一开始,看守把我看得非常紧,随着我出入小镇夜市成为常态之后,跟踪的看守慢慢由四人变成了两人。最后,只剩下一名看守远远地看着我们。

当然,我的业绩也丝毫没有放松。

9月底的一天,我终于拿下了追踪很久的一个大单。

国内一线城市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因男人出轨内心空虚,我利用AI全场景技术攻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使她彻底沦陷于我的套路。我在推送给她的链接中,安装了木马程序,从而划走了她银行卡内的近百万现金。

这一单“生意”的贡献特别大,我获得了公司的信任,可以驾公司的车随同看守到外面购物,出入夜市也不再有人跟随。

我感觉时机到了,但我并不急于出逃,因为我承诺过曾福远,不仅要和他一起,还要带上他的老婆和妹妹。

有了打算,我开始故意带着曾福远几人一起逛夜市、吃宵夜。白天我们拼命工作,晚上则一天不落地去夜市。看守也渐渐对此习以为常。

时间进入了10月,天气开始慢慢转凉。

好,就是现在了!如果再等下去,进入冬天雨季,挨近边境的那片林子会很冷,就走不出去了。

做好了一切准备后,我决定行动。

那天,我下班得很晚,回到通铺后,我摇醒曾福远,要他叫上他老婆和妹妹一起到夜市宵夜,并给了一个眼色。

曾福远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起身去了另一个屋,叫来了老婆和妹妹,来到我指定的坪子里。

坪子里站着几个武装看守。我远远地看到看守朝曾福远几人,大声吼了一句。曾福远告诉看守,说是我叫他去夜市宵夜,看守见他们空手,也不再追问。

我去了停放平日去夜市的那辆面包车的地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持枪看守,便上车麻溜地发动了车子。

看守听到车子的发动声后,端着枪朝这边走了过来,大声朝我喊,马上熄火,否则就开枪。

我心里一沉,熄了火,跳下车将一包香烟扔给对方,堆上笑脸向看守解释说:“我想带同事们出去宵夜。”

看守并不买账,指着我说:“宵夜可以,不能驾车。”

我不死心,缠着看守说我经常驾车去镇上宵夜,让他放心,都是老员工了。看守不耐烦了,抬起枪口对准我大吼:“我说不许就不许,平常别人怎么待你我不管,今天就是不行!”

说完,他拉了下枪栓,再次朝我走近,并命令我离开面包车。

我无奈地离开车,朝远处坪子曾福远他们站着的地方走去,若无其事地朝曾福远大声喊:“老曾,看守不让动车,咱们得走路上街了喽!”

曾福远也机智,迎合着我:“那就别坐车呗,不远,走走也行!”

我们几人心照不宣地走向了小镇方向,我精心组织的逃离计划也再次夭折。

从夜市回来的路上,曾福远告诉我说,其实看守不让动车是好事,从这里到边境要经过三道哨卡,我们强行开车也冲不出去,他们只要一个电话,前面哨卡一堵,哪里还能过得去?

我手搭曾福远的肩,看了眼四周,低声告诉他:“从地图上看,我们只要过了前面的两道哨卡,最后一道我们不冲关,弃车进入林子,从林子绕过最后一道关卡,直接进入边境。”

曾福远一拍头:“我看行!那前面的两道关怎么过?”

“所以我们得保证车在出发前,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任何出逃动机,否则就完了!”我看了眼天空。

由于那晚的出逃计划破产,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留意了当天外出采购的排班情况和晚上看守的值守安排。

我从一个混得较熟的看守口中得知,晚上是他同另外一名看守值守停放那辆面包车前的警戒任务。我对那位相熟的看守说:“中午想去一趟镇上。”

看守一笑,向我伸出了一个手指。我会意,从包里掏出几张钱送给对方。他收了钱,朝另一个看守一挥手:“哎,他中午去一趟镇上,你同他去!”

去小镇的路上,我故意和看守提起出逃的话题。看守来劲了,说某某在出逃时被抓了回来,关在水牢里半月被活活饿死了;

某某在还没逃出公司院子时,就死在了看守的枪下;

还有一名逃跑者,都快到了边境却还是被追赶的人抓了回来,然后割了他的双肾卖了一大笔钱等等。

我听得毛发都竖了起来。

等看守说完,我故意问他:“到边境这么远的距离,公司哪里能顾得过来?跑个人还不是轻易的事?”

看守瞪了我一眼:“不信?你跑一次试试?只要一个电话,前面的三道关卡堵得你死死的,连只蚂蚁都很难爬得过去!”

我佯装吓得不行,顺势问他,那岂不是就没逃出去过一个人?看守一笑:“没逃出去一个人,那是假话,也有逃跑成功的,这些人都是在这边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成功的。”叹了一口气,他又补充道:“那可是九死一生呢!”

我也跟着附和了一句,看了看油表,说车该加油了。看守调侃我,说我很负责。

下午上班时,我同曾福远商量,说今晚是出逃的好机会,车也加满了油,要他做好准备,不能带任何东西。曾福远点点头,问我是否有把握成功。

我不语。

晚十点,我去了停车的地方,与白天的那个看守海侃几句后,将车开到了坪子里,等曾福远他们几人上车后,大声朝看守说:“等我给你带宵夜回来啊!”

我们先在小镇的夜市上转了一圈,见没有可疑的人跟踪,便将车朝预定的路线驶去。

六个小时后,我们顺利地闯过了第二道关卡,离前方第三道关卡不到4公里时,我们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因为,后面的追车来了,枪声和怒吼声也依稀可辨。

我把油门踩到了底端,车在山道上一路狂奔,后面的车和枪声同样紧咬不放。

山道隐入一片森林,在一个转弯处我猛踩刹车,冲车内的几人喊:“下车,钻进林子!”

待我们弃车冲入林中后,身后响起了更为激烈的枪声和嚎骂声。

随着我们不要命的狂奔,树枝、荆棘,甚至藤条,把我们的脸、手拉得伤痕累累。直到身后的枪声和骂声渐渐消失,我们狂跳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一点。

确定脱离危险后,我们四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想着依然有被抓回去的可能,我们不敢停下来,在林中相依相扶地奔走了一天一夜。饿了吃点野果子,渴了就喝山泉水。只在互相鼓励打气时,才敢笑一笑,笑完,我们又哭了。

终于,在第三天的凌晨时分,我们到达了边境线上的那座山脚。我们休息了半天,再次爬上山顶,下了山进入澜沧与缅甸交界的边境口岸。

当晚,我们在过境时被口岸边检抓获。第二天,我们几人因偷渡被处罚后,终于回到了国内。

回到杭州后,我从朋友那儿打听到消息,女友已与他人订婚。经历了这场生死战,我彻底放弃了对女友的念想,一心只想找个本份工作,掩埋那段在缅北的耻辱。

然而,法律并不会因为我的九死一生而放过我。

2022年7月,我在杭州被办案民警抓获。早在2月时,湖南省警方在工作中发现,我和曾福远等人,曾因偷越国(边)境被边检处罚,便要求对我们偷越国(边)境的行为进行侦查。

这一查,竟牵出了一个涉及全国十多个省市的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进行电信诈骗的犯罪团伙,涉及案件800多起,涉案人员5000多人。依法审理后,我被判刑6个月。曾福远他们,想必也难逃其罪。

再次出狱后,我老实在杭州一家KTV当了一名服务生,工资虽低,但生活平静而安稳。

偶尔,包厢里会传出顾客的一句鬼哭狼嚎:“你——,在万人之中——感受,万丈荣光——”只在那个瞬间,我才会想起,我曾经在T台上的辉煌时刻。

这足够吹一辈子了,我端着盘子,在门口暗暗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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