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流媒体对“中国干预”的炒作是典型的种族主义

主流媒体对“中国干预”的炒作是典型的种族主义

作者： Davide Mastracci

当下在加拿大，关于中国干预选举是一个最热门的讨论，在这个讨论中，有一个声音，媒体炒作的“中国干预选举”话题是不是一种种族主义的表现？

在过去的几周里，这个问题得到关注，尤其是在《环球新闻》报道称国会议员董晗鹏是 "中国干预选举中的典型案例"。(董晗鹏否认了这些说法，并向《环球新闻》发出诽谤通知，要求撤回报道并进行道歉)。

不过，一些政客认为，“中国干预选举”和种族主义无关。例如， 3月20日，保守党议员庄文浩就在众议院发言说： "有些人认为，加拿大主流媒体对“中国干预选举”的刻意渲染，在某种程度上鼓励了反华的种族主义。但作为一个曾经被反亚裔种族主义针对的目标，我的体验是没有种族主义参杂其中。另一些人则持相反意见。比如，保守党安省议员柯文彬，他在被《环球新闻》描述为为2019年联邦候选人秘密传递来自中方资金的中间人后，他公开表达："这完全是无稽之谈，是种族主义行为。只是因为他出生在中国，来自中国大陆，就无端对他进行诽谤。

在这些背景之下，我仔细研究了《环球新闻》和《环球邮报》的报道，毕竟“中国干预选举”引发的加拿大政治危机甚至社会危机就是从它们的报道而来。结果，我认为，批评这些媒体报道的恐华症（反华种族主义）的说法是准确的。

对一个政客的忠诚（或者是 "叛徒"）的说后果非常严重，甚至可以说是最严重的指控之一。这种指控通常都会在最小心谨慎（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发生。因为，政客的身份会让这些指控的后果变得更加严重，历史会这些指控时间的后果是其社区成员受到歧视、拘禁，甚至死亡。

例如，指控一名日本裔国会议员为日本秘密工作，会比指控一名英国后裔的国会议员带来的结果更加糟糕，在历史上，加拿大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拘禁过加籍日本人。鉴于以前流行过的 "黄祸 "为表现形式的“恐华症”的历史，以及加拿大普遍存在的种族主义和反共产主义的形态，对华人议员的这种指控更加严重。而且还要考虑到，在整个疫情期间针对华人的种族主义急剧增加。

基于以上考虑，指责一个华裔议员为中国秘密工作本身正是种族主义行为，除非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是真的。但目前，拿不出任何确凿的证据，而大量媒体和政客认为华裔议员为中国秘密工作的事实进一步证明，对华人的种族主义思想已经影响了报道。

在媒体的报道中，所提到的政客都来自中国大陆，而且因为他们与中国领事馆有所谓的 "密切 "关系而被怀疑。

例如，在董晗鹏的报道中，环球新闻援引其 CSIS的消息来源称，他 "经常给安省的中国官员打电话，'被认为是多伦多中国领事馆的亲密朋友'"。作为一个主要的媒体，环球新闻没有给出什么是 "经常"的定义。这个"经常"是怎么产生的？是他们的推测，还是CSIS的消息来源？同样，谁定义董晗鹏是领馆的亲密朋友？是中国领馆本身，还是CSIS？

即使是抛开这些问题，报道也故意忽视了这些联系背后的潜在原因。例如，从 2014年到2018年，董晗鹏是安省Trinity-Spadina选区的省议员。而华人是该选区的最大族群。多伦多的老唐人街和中国领事馆都在这个选区。目前董晗鹏所在的Don Valley North选区，也有29%的华人，也是这个选区的最大的族裔群体。柯文彬和前自由党联邦议员陈国治（另一位被指控与中国亲密的加拿大华人政客）的选区也有大量华人聚居。（柯是Don Valley North选区的省议员，陈曾是万锦市的省议员，现在是万锦市副市长，据说该市有59.2%的华人。） 正如我上面所描述的那样，也许董晗鹏与领事馆的关系正是一个大量华人选区的必然结果。

还有一点，董晗鹏目前是加中立法协会的联合主席，这是一个联邦政府的协会，其职能是促进 "加拿大议员、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以及驻中国和加拿大的外交官之间的信息交流。" 这意味着董晗鹏必须与中国官员进行对话。而事实上，董晗鹏将此作为他针对指控解释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中国新年）。然而，《环球新闻》的报道和CSIS并没有丝毫言及这些可能性，反而是强行认为一个在中国出生的国会议员与中国政府官员接触是他为中国政府工作的证据。

在加拿大这样的多元国家，别的族裔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正如我两周前所写的， "很难想象环球新闻会利用一个犹太裔议员与以色列领事馆的关系来指控他们是替以色列工作"。因此，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对中国背景的加拿大政客滥加指控，显然是双重标准，而其中的种族主义是显而易见的。

可能有些人会说，存在这种差异是因为以色列是加拿大的政治盟友之一，而中国是敌人。这当然有一定的理由，但这并不能改变其中的种族主义色彩。如果外来移民被要求公开憎恨他们的原籍国或者某些国家的移民在加拿大会受到其他方式的蔑视和怀疑，这是和加拿大的多元文化政策背离的。

标准

上面说过，对加拿大华裔政客的忠诚的指控，除非有确凿证据，否则本质上就是种族主义。尽管环球新闻连续的几份公开报道都提出了这些指控，但它并没有给出任何确凿的证据。

对董晗鹏的第一次指控是，他参与了所谓的中国政府在 2019年对加拿大大选的干预工作，包括向其它联邦候选人提供来自中国的资金。但CSIS明确否认发生在2019年有外国资金收买候选人，也否认了有候选人受到了外国干预的影响。环球新闻也明确指出，它 "没有证实CSIS提供的指控的证据。(这些指控来自一个所谓的CSIS泄密者，而不是CSIS本身)。

第二次的指控也来自《环球新闻》，指控董晗鹏间接建议中国将两个迈克尔更长时间关起来，这样会对自由党政府有利。在《环球新闻》的报道发布后的第二天，《环球邮报》发表了一篇报道，解释说他们之所以没有报道关于董晗鹏的指控，因为他们无法确认董晗鹏与中国外交官的通话录音或记录是否可靠。（看来《环球新闻》没有这么做）《环球邮报》还报道说，一位高级政府人员告诉他们，总理办公室确实审查了这份记录，但并没有发现董晗鹏 "违规的证据"。

《环球新闻》对董晗鹏的其他指控主要都是依靠上面所描述的那种双重标准和种族主义的假设。没有任何真正的证据来支持。因此，我认为《环球新闻》并没有达到对政客提出这种质疑的标准。但是，环球新闻认为它达到了这个标准，显然，这是因为在加拿大媒体中种族主义色彩弥补了标准上的差距。

显然，加拿大媒体的编辑对待不同国家的标准是不同的。对待美国和西欧国家，加拿大的编辑会有谨慎、细致的报道。之后，这个专业的标准就在下降。当涉及到被认为是加拿大敌人或潜在敌人的国家时，这个专业的程度就很低了。而中国在这个名单上恰恰排得很靠后。

出现这种情况的部分原因（即使考虑到新闻编辑室人手不足、预算削减、缺乏驻外人员等因素）是，对这些国家的刻板落后的印象是如此根深蒂固，对它们的诋毁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编辑记者们觉得他们不需要像用其他国家的标准，因为他们认为他们所写的都是事实。更糟糕的是，他们认为他们的大部分观众会认同他们（事实可能真的如此）。

中国大陆移民

正如前面所提到的，这些指控华人政客的报道中对华人社区也有大量的种族主义态度。为了更好的看清这一点，我们可以看看这些报道对 2021年联邦选举的两种描述。

这两种说法都包含类似的观点，在加拿大一些关键选区，由于华人数量的增加，这些华人选民可以在关键时刻发挥相当大的影响力，而在 2021年，他们中的许多人尽管以前投票给保守党，现在却选择支持自由党。2021年大选三天后，iPolitics就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是 "华裔加拿大人选民在传统保守党选区左右了最后结果"。Mainstreet Research民调公司发现，华裔加拿大人对三个主要政党的支持率为：自由党43%，保守党25%，新民主党24%，据该公司首席执行官称，"超过三分之二的（华人群体）支持非保守党候选人的情况非常不寻常"。

但正是在这一点上，出现了两个观点的分歧。

第一种观点认为这种转变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加拿大华人觉得保守党攻击了他们的社区，甚至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特别是考虑到在选举前由于疫情所带来的反亚裔仇恨犯罪浪潮。例如，加拿大华人社会正义全国委员会的一名成员告诉 iPolitics（该媒体转述），"加拿大华人感到受到了攻击，并指责保守党推动这种攻击"。此外，一位前温哥华市议员称，前总理哈珀的政府成功地争取了华人新移民，但现在他们中的许多人因为该党对中国的态度而对该党有意见，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在加拿大的工作或者业务，与中国的经济有着极强的联系。

同时，《国家邮报》在 2021年10月发表了整篇文章，讲述了加拿大华人保守党协会如何召开新闻发布会，呼吁当时的保守党党魁艾琳-奥图尔辞职，声称他的政党对中国的言论和立场 "疏远了加拿大华人选民，使该党在上个月的选举中失去了三个席位。《国家邮报》报道说，该组织的一位发言人在会议上说： "当你不断攻击中国时，就会被用于攻击华人社区"。

这种边缘化群体因为感到受到攻击而改变投票模式的例子以前也发生过。最明显的例子是，在 911事件和随之而来的伊斯兰恐惧症之后，美国的穆斯林转而投票给民主党。2000年，根据一项民意调查，大约42%的穆斯林投票给共和党候选人乔治-W-布什（相比之下，只有31%的人投票给民主党候选人阿尔-戈尔）。同时，2004年在选举前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只有7%的穆斯林计划投票给布什，而超过四分之三的穆斯林声称他们会投票给民主党候选人约翰-克里。这一转变最主要的原因是伊斯兰恐惧症和美国的反穆斯林政策。但随着反恐战争言论慢慢转变为对中国的恐惧，宣传这种言论的保守党也遭到了华人选民的惩罚。

此外，还有第二种说法，主要是声称，由于中国政府欺骗加拿大华人，让他们投票给中国政府需要的候选人。这种说法根本上就是对中国大陆背景移民的种族歧视，认为他们比其他群体更容易受到洗脑的影响，而且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容易被利用。以下是一些例子，中国大陆背景移民在加拿大被描述成帮助中国。

"'如果你是普通的加拿大人，至少你会发现“对拟议中的外国代理人法案的批评”很荒谬，（前国会议员赵锦容）“但我的一些选民，他们完全依赖中国社交媒体上流传的信息来源，比如微信。" - 环球邮报》(The Globe and Mail) (2月20日)

"中国利用虚假信息和与温哥华以及GTA地区华裔加拿大人组织一直有联系的代理人，在有大量的中国大陆移民的社区，反对保守党，支持杜鲁多的自由党 。" - 《环球邮报》(The Globe and Mail) (2月17日)

"'我们党在有大量华裔的选区看到了明显的干预迹象，'[2021年保守党竞选活动的联合主席Walied Soliman]说。" - 环球邮报》（2月18日）

这个说法是，这些华人移民被中国提供的所谓的虚假信息洗脑（实际上是指与中国政府有模糊 "联系 "的新闻机构，），这决定了他们投出了对中国有利的选票。

除了被洗脑外，这种说法还声称这些华裔移民过于关心中国。这里有一个来自赵锦容的例子，他在 2019年接受《国家邮报》采访时说："'华裔加拿大政客必须认识到，最近的中国大陆移民大多是大陆共产党政权的产物，2015年BC省联邦保守党候选人，输掉竞选的赵锦容说[...]'许多华人移民来到加拿大，但他们对中国发生的发展非常自豪。"

这种报道将一些正常的东西（对你来自哪里的赞赏）描绘成威胁性的，因为涉及到社区。为了特别清楚地说明这一点，请将其与加拿大的乌克兰人的报道进行对比，他们大力支持乌克兰，对乌克兰有非常积极的描述，同时也被政客明确提及，希望帮助赢得乌克兰移民的选票。

这些家媒体的这种报道还将在加拿大被普遍认可的事情看作是不可接受的事情，例如边缘化群体和新移民对加拿大政治体系的参与， 更多的少数族裔政客获得成功等等。所有所谓的民主、自由、平等和多元文化都被抛到了脑后，原因竟然是来自某个国家的移民群体被认为是可疑的。这就是标准的种族主义者。

总而言之，我认为第一种说法比第二种说法更接近真实，后者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牵强附会的阴谋论和种族主义的假设。令人遗憾的是，《环球新闻》和《环球邮报》在很大程度上把重点放在第二种说法上。

在结束这篇文章之前，我想谈谈这样的论点，即有人声称这种报道是种族主义的报道，只是那些被怀疑的人为了避免被追究责任的一个借口。

事实上，这在政治领域很常见。例如，在最近几周，安省进步保守党政府指责批评他们的绿化带计划的人是反意大利人的种族主义者，这是一个非常牵强的指责，没有任何依据。

但是关于中国人利用种族歧视来干扰报道转移视线的说法忽略了那些认定报道是种族主义的大多数人并没有以任何方式参与报道的丑闻，甚至不是自由党的支持者（包括我自己）。此外，它还回避了一个事实，即由于报道没有证据，完全可以在不提及种族主义的情况下予以驳斥。

也许最重要的是，这种说法完全回避了另一个问题： 那些输掉选举的前民选政客是否是在采用种族主义的陈词滥调，以掩盖他们的选民认为他们工作做得不好，不希望他们回来的事实？如果被指控者可以为个人利益而把媒体的指控定义为种族主义，那么这些失败者的政客就不能为他们的目的用种族主义的陈词滥调来做同样的事吗？

(Davide Mastracci是Passage的总编，翻译如有差异，以英文原本为准。原文链接：https://voicesandbridges.org/the-medias-coverage-of-alleged-chinese-interference-is-racist/)